老板｜刘连根【电冶集团“沙漠红柳”文学社】

闹铃准时响起，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的路灯已把窗帘照亮。窗帘与墙体的缝隙间，灯光投进来，画了一条竖直的亮线。其实，在闹铃还没响以前，他已经醒了，这是他的习惯。近来不知怎么回事，他老是一到那个时候就醒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起哇，感觉有点早。夜里睡的时间短，既怕伤身，又怕白天犯困。再说，感觉起那么早又没有必要。近几年市场萧条，去的早了也没人。他像烙烙饼似的，躺在床上，不睁眼睛，翻过来，侧过去，迷迷糊糊地硬是熬到闹铃响。在闹铃响过后，又坚持十来分钟，终于还是坐起来穿起了衣裳。路灯不远不近等距离整齐地直立着，头低的很虔诚，把脸部淡黄色的亮光无私地奉献给大地。天空依旧昏暗，数得见的几颗星星和多半个已经偏西的月亮，一闪一闪的。静静地悬挂在遥远的天空。灯光下的马路似黄昏时的光线，一片淡黄。此时，基本上碰不到车辆。他心里默默地数着步数一个人独自跑起了步。途中，甩开臂膀，大步流星。相跟着天天锻炼的三个中年女人，迈着小步，匀速行走的三个老人一如既往地擦肩而过。其中一位老人手里转动的两颗桃谷子，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啊声，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正在聚拢。他习惯性地做完所有的运动，跑步返回家中。读书，是他的爱好。他一边喝着白开水一边看起了书。读书、喝水、做饭、吃饭、以及去上班儿，在他心里早已安排的井然有序。落叶翻飞，天气阴冷，马路上车辆穿梭。赶早市的大爷大妈们已提着大袋小袋在往回走。他甩开大步走向市场，路上，迎头相遇的熟人跟他打着招呼。市场里，大部分商户已开门。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卖早点的、卖土产等的老板们脸上捂着手机，守株待兔般地等待着顾客的到来，他也开了店门加入其中。市场里冷冷清清，过道里看不见几个行人。除需要打早起接货的商家外，一般每个店里只有一个人。他们都已穿上厚衣服。虽然是晚秋，还没有入冬，可气温已降了。不吊门帘的门口，凉风嗖嗖，似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在向里面吹着阴风。看不见的暖气片儿不顶一点儿用，门口的商户老板们，躲到了离自己摊位老远的过道里面，穿着厚衣服一边走动，一边抱怨着这阴冷、又无奈的环境。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溜走，可对于在市场里已呆了好多年的商户老板们来说，似乎没有一点儿察觉。有顾客了，他们卖上点儿货，顾客刚走，他们就马上掏出了手机。手机似乎成了他们身体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刻不看也不行。他们从来不去想或顾不上去想，照这样没人买东西以后该怎样生存？偶尔有几个眼睛花的看不成手机的，聚集到一块闲聊。其中有人用脏话恨彻彻地骂上一句，“瞎了，这求人也没有介“。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各瞅各的手机去了。中午，雇工们苫住摊子回家吃饭去了。老板、雇工两用的摊主们，有家口的一个回去做饭，一个留下看摊子。他们一边守着摊子，一边翻动着手机；没家口或家口不在身边的，买上一袋儿方便面泡上或买上几块钱的饼子，就着白开水凑合着吃起来。他也泡着吃了袋方便面，然后躺在躺椅上。睡下的姿势像《水浒传》里的蒋门神、蒋老板，但吃喝上又似乎不像老板的样子。
他躺在躺椅上想丢个盹，可身下的凉风抽的他毛孔眼发紧。再加上没人的市场里吵的头疼——身边卖菜的老板挺直上身坐着，眼晴紧顶着放在柜台手机架子上的手机，一刻不转地播放着抖音。响彻的外放音，把他的思想一会儿引领着游离到了直播间，一会儿又转移到搞笑视频。卖水果的老板把后面粘架子的手机支起，正在看连续剧，剧中的声音不时往耳朵里钻。还有躺着听山曲儿的和流行歌曲的，他们谁也不让谁，把音亮调彻（最大）。他躺在了躺椅上用一个脑袋去吸收着这么多杂乱纷烦的声音，实在是应接不暇，头快要炸裂了。迷糊间，有人把他叫醒。“他妈的，游魂饿鬼！甚也不买把人叫醒”。他在一边悄悄的低声骂着，一边又重新躺下。完了，这回睡不着了。他有个毛病，在最困的那个时刻，丢个三、五分钟盹就行了，也就睡醒了，可那个时刻，如果有人把他叫醒，那他一中午就再也睡不着了。午后，他拖着无精打采疲惫的身体，在自己摊位的过道里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掏出手机，一会儿又坐在凳子上凝视前方。市场里依旧空空无人，偶尔有几个顾客，老板们生怕抹脱，互相把价放低，低到不卖想卖，可卖了又谁也乐不起来的价格上。市场里一片寂静。周围的老板们依旧坐在自己的摊位里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紧盯着手机。走动的，说话的，抬起头的，都是看的眼睛模糊的看不清前方的东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的人。卖水果的摊前来了顾客，只见他把塑料袋甩给顾客，然后一边看着抖音，一边给顾客称着水果。似乎眼睛一离开手机就不会做营生了。下班儿的铃声二次响起。这回听到了吵吵闹闹的说话声。市场里正在关灯，老板们恋恋不舍地把抢时间看了最后一眼的手机装起，叨啦着走出市场。又一天过去了。外面一片漆黑，人们低下头摸索着上了台阶。今天怎的了？有人问。大家摸着自己羞涩的钱包，默默无语，毎个人都心知肚明。晚饭后，他一边喝水，一边看书，到十点半准时睡觉了。生命不止，奋斗不息。有人没人，他明天还得去市场继续当他的老板，没准明天人多了呢？
作者简介：
刘连根，男，1968年出生于被称为莜面、马铃署之乡的后山——武川县的一个小山村。一个平凡的文学爱好者。养过羊、种过地、淘过金、开过废品收购站。2009年为了追梦传说中的鄂尔多斯，举家移民东胜。在东胜从事小家电行业将近十年。忙碌的奔波闲暇用文字抒写情感。
责任编辑：孟新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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