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瓣书香】杨三权丨夜宿张家窑

夜宿张家窑文/杨三权
2018年7月上旬，时值盛夏，第十三届全国红拳传承人交流大会暨第三届中国红拳非遗保护论坛在陕西省三原县隆重举行。红拳交流大会安排在三原县全民体育馆，我和红拳八段的20多名老拳师下榻张家窑，参加同时举办的中国红拳非遗保护论坛和红拳历代宗师纪念文化园开园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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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窑全称quanchen张家窑关中地窑民俗村，位于三原县城北部十公里的丰原。这里是一条东西走向，东高西低成喇叭状地形的沟道。先民在崖下凿土为窑居住，一孔、两孔，开辟出一排排窑洞；窑洞随地形而建，一层、两层，上三层、下三层，形成了层层叠叠的窑洞群。站在高处俯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土窑洞像一个巨型立体雕刻，蔚为壮观，令人叹服劳动人民的智慧和鬼斧神工。2017年，陕西红拳文化研究会和张家窑联合，在该地建立了红拳培训基地和交流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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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拳基地为整个张家窑的一部分，这里是红拳人的家，一排二十多孔的窑洞，每孔窑口上方用红漆刷写红拳两字，两旁是窑洞编号。窑洞里面白灰粉刷，支有床或土炕。每洞窑可安排2-5人住宿。红拳已在此进行了多次培训班和交流。
已近黄昏，有一男二女身着练功服，正在窑外练拳，男的像是教练模样，两女中一个五十多岁，另一个三十多岁。但见她们基本功扎实，腿腰柔韧，手脚灵活，动作干净利落，抡起大刀呼呼生风。一打问，他们来自宁夏固原，前来参加第二天的红拳交流大会。这时从窑洞走出几位老人观看。身高马大，膀宽腰圆的王金城老师发现队员上场行礼不规范，忙上前亲自示范，左脚进一步立正抱拳行礼，退右脚立正开势，说这样才能赢得裁判。开始，固原的伙计还有点纳闷，经其他人介绍，这些人都是红拳名家，忙抱拳口中不停地说感谢、欢迎多多指导；八十三岁的李正明个子不高，身板硬朗，他指出在习拳中一定要有精气神，边说边示范。一时窑洞前气氛高涨。这时，一位失语的老人给耍大刀的指点起来，他用手比比划划，拨正背刀前面的手，后面的刀刃、步子。关公捋须、关公勒马一招一势的示范纠正。王金城介绍说，此人叫郑长荣，今年七十岁了，得病有快五个年头，失去语言功能。郑老师当年耍的炮锤，闪展腾挪，出神入化那可是一绝，不然你们可在网上搜索。几个人连忙拿起手机，围着看视频，尔后虔诚的要求学习，这天不知郑老师吃了什么神药，真来了劲，他解下系在腰间的小包，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引领几位习练炮锤，鹰爪、鸡上架，揭、抹、捅、斩，饿马盘槽，教的人仔细，学的人认真，教的人汗流浃背，学习的人挥汗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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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了，大家的兴致不减，还时在一起教练的王治平老人发话，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场表演，收场吧。
进了窑洞，盛夏的热度和红拳人“人不亲行亲、红拳一家人”的温度，使我的心情一下子难以平静，也没了入睡的倦意。想到明天举行红拳历代宗师纪念文化园开园仪式，听会长邵智勇说，首批纪念的是“关中四杰”，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鹞子高三、黑虎邢三、饿虎苏三、通背李四，简称“三三一四”，以后谁在这都可以给师父立碑。索性出去透透风，前去拜会拜会红拳先人，兴许还能提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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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拳历代宗师纪念文化园坐落在张家窑北麓，月光下一片寂静。园内一字儿竖着六通一般大小的石碑，墨玉材质，巍峨高大。石碑宽约一米，高约三米，每通中间都用红绸覆盖包裹，露出碑头和碑座，等待明天揭碑。除“三三一四”外，其他两通是谁不得而知（事后知道是来自重庆的两位红拳宗师）。站在纪念碑前，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向宗师三鞠躬，表达我深深地敬意。这是穿越时空、天地对话的绝好机会，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思维最活跃，想象力最丰富，或许能碰出意想不到的火花，整出今古传奇故事，可我脑海翻腾想了好多，就是理不出来头绪，抱怨自己水平太差，倒羡慕起有些人的本事。
鹞子高三生前和其他三位商议，过世后留点什么，在他的倡导下，每人献出一生中最精华的五排手法，组成了二十排手的《四究拳》套路，一直流传至今。今天，时隔一百多年，他们又再次相聚，并且“定居”下来，他们还会有新的“成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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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窑洞，已进入子夜时分。“还没睡，有水喝么？”是会长邵智勇大嗓门的声音。邵会长向来做事风风火火，说话滔滔不绝，尤其说起红拳来别人插不上嘴，有时看着是两人对面在交流，其实是他一人在演讲。说他刚从三原县城回来，接待明天红拳交流大会邀请的嘉宾，人家从外地远道而来，咱总不能失礼慢待。其实早想回来，和咱们红拳八段的老人睡在窑洞里，谝谝红拳的事，特来劲，特高兴。这些老人是咱们红拳的宝贝，咱都要敬重啊！邵会长就像放炮一样，末了，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水喝了，时间不早了，睡觉，明天事还多着呢。
桌上放了一袋材料，封面上两行醒目红字写着：“天下红拳是一家，传承弘扬为中华”！
2018年7月5日晚于张家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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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杨三权，1955年生，陕西富平人，原富平电视台记者。曾发表大量的新闻作品，见诸广播、电视和报纸，尤其以通讯和专题见长，多次获中央、省、市新闻作品奖。小时随师傅王天祥习练红拳，现为渭南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富平红拳传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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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任转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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